#头条故事会#
我的小姑,是我爸爸最小的妹妹,爷爷奶奶最宠爱的孩子。
昨天她去世了,才五十多岁,却被糖尿病并发症折磨了半辈子。眼睛几乎失明,牙齿掉光,肾积水也严重,这两年是经常住院治疗,可已经无力回天。
她走了,疾病也跟着消失了,对于她来说,死或许是一种解脱吧!
但我依旧忍不住伤心哭泣,世界上我又少了一位亲人。
不知道人死后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,如果有,她这会儿应该跟爷爷奶奶还有二伯团聚了。
亲戚邻居都说小姑傻,爷爷奶奶却说傻人有傻福。可小姑哪里有什么福气呢!
小姑是爷爷奶奶最小的孩子,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。
她高挑白皙,漂亮,还单纯善良。
她成绩不好,小学读完就辍学了。那时候小,也不流行打工,她就在家闲着。跟着村里的小姐妹一起,割草喂羊,做一些简单的家务。
其实她就是玩,因为她上面有哥哥姐姐,好多农活家务什么的也不需要她干的。
她整天开开心心,乐乐呵呵的。别人都说她傻,的确她不够精明,甚至说不够聪明,但也不至于说傻,只是单纯的可爱罢了。
等到谈婚论嫁的年龄,她却选择自由恋爱。不过她的恣意妄为,一意孤行,遭到了爷爷奶奶的强烈反对。
记得那年我还小,我们家要翻盖新房,请的临县盖房子的人。盖房子的人中,有一个小青年,斯文帅气,还能说会道。
小姑在家里帮忙,一来二去的,两位正直青春的年轻人看对眼了。
那个年代农村自由恋爱的人很少,都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
俩人偷偷地好着,等到我们家的房子盖好,盖房子的师傅们走了后,小姑也跟着不见了。
爷爷奶奶特别着急,大喊着爸爸妈妈出去赶紧找。
可上哪去找呢?无从下手啊!
爷爷奶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,可去哪里找呢?
那时候也不懂得报警,除了等好像没有更好的方法。但爷爷奶奶还是让爸妈出去找,总比在家等着强啊!
爸爸一头雾水,不知道要去哪里找。
妈妈悄悄地跟爸爸说:“小妹应该是跟着盖房子那帮人走了。”
爸爸疑惑地问:“这怎么可能呢?小妹跟他们也不熟悉啊。再说好好的跟人家走干嘛?”
妈妈解释道:“盖房子的人里面,有一个小年轻,长得白净帅气,还能说会道,我好几次看到小妹跟他热聊。会不会是俩人看对眼了,私奔了呢?”
爸爸这才反应过来说:“嗯,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呢,我好像也看到过小妹跟他一起帮忙干活呢,你说小妹啥时候那么勤快了?保不齐就是小妹看上人家了,跟人家走了。”
妈妈说:“怎么办?要告诉爸妈吗?”
爸爸拦着说:“算了,老爷子脾气急躁,要是让他知道小妹跟人私奔了,还不得把他气死啊!”
后来,我爸爸偷偷地去了临县,也很顺利地找到了小姑,但小姑却不想回来了,她说:“三哥,你回去吧,告诉咱爸咱妈,我要嫁给他了,他们不同意也没用。”
爸爸劝小姑说:“小妹,你别任性,你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就不回家吧。既然你想嫁给他,那还不容易,让他爸妈过去提亲就好了。”
小姑担心地说:“咱爸妈要是不同意咋办呢?”
爸爸宽慰小姑说:“小妹,你也不小了,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,他还不错,好歹是个手艺人,想必爸妈会同意的,放心吧,有三哥在呢!”
就这样,小姑跟着爸爸回来了。
爷爷奶奶看到小姑回来,也没说什么,可小姑对象的爸妈来提亲了,爷爷却把人家拒之门外。
无论小姑怎么哭着求他,爷爷就是反对那门亲事,弄得爸爸里外不是人。
爷爷的专横跋扈,拆散了小姑跟那个小年轻。
小姑很伤心,但却没有再离家出走,投奔小年轻而去。毕竟那时候的人还是跟保守的,父母不同意的亲事,也只好作罢。
后来没多久,小姑就通过相亲认识了姑父。
姑父高大帅气,还高中毕业,只是他爸爸是倒插门,家里兄弟姐妹多,比较穷。
爷爷奶奶竟然没有嫌贫爱富,同意了小姑跟姑父的婚事。
小姑觉得呢,既然不是嫁给自己最爱的人,嫁给谁都一样吧。她听从爷爷奶奶的劝告,嫁给了一无所有,一贫如洗的姑父。
婚后,有了爷爷奶奶的帮衬,小姑跟姑父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。
很快,小姑就怀孕了,并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。
她公公婆婆很高兴,姑父更是兴奋不已。
小姑却是淡淡的,好像对小婴儿毫无办法,笨手笨脚的。
好在她婆婆年轻,帮她带孩子。小姑也落得轻松。
可小姑不在家照顾孩子,就要去地里干农活啊!这可难为了小姑,小姑在娘家是很少干农活的,不会干,也怕晒怕累不想干,姑父有心帮她干,可她公公不愿意啊!
她公公很嫌弃地说:“你在娘家不干活可以,但嫁到我们家来了就得听我的,不能在家闲着啥活不干,孩子你不想照顾,活得干吧。”
小姑听话地说:“我也没说不干啊!”
结果就是小姑干活干不好,总被她公公嫌弃,最后她公公就让她去放羊。
这个小姑擅长啊,本来就喜欢自由自在的小姑高兴坏了,领着一群羊愉快地玩耍。
可好景不长,小姑放羊没多久就把羊弄丢了。
那天下午小姑放羊回来,有一只小羊羔特别调皮捣蛋,掉队了,粗心的小姑没发现,回家一数才发现少了一只,怕公公责怪,赶紧回去找,一路好找,听到了小羊羔的叫唤声,一看坏了,小羊羔竟然一不小心掉到了井里。
井里没水,但井很深,小姑胆小,不敢下去抱小羊羔上来,于是就跑着回家叫姑父了。可等姑父来了却发现小羊羔不见了。
弄丢了一只小羊羔,小姑不敢回家了,怕公婆责怪,姑父说:“没事,你又不是故意的。”
小姑听见姑父安慰,心里好受多了。可回到家却遭到了公公的一顿毒打。
小姑一路跟着姑父回家了,她公公看到他们没带着小羊羔回来是气不打一处来,拿着牛鞭上来就打小姑,姑父拦都拦不住。
小姑生生挨了好几鞭,要知道那可是夏天,小姑穿着单薄的衣服,哪能受得了。
小姑大哭,大喊着她公公的名字大骂,并愤怒地说:“你这个死老头,你凭什么打我,不就是丢了一只小羊羔嘛,我又不是故意的。”
她公公气急败坏,又扬起了牛鞭打小姑,被姑父拦着了。可小姑很伤心,觉得在那个家生活不下去了。
第二天一大早小姑就收拾东西来娘家了,可听到她的哭诉,爷爷奶奶竟然没为她打抱不平,也没去找她公公要说法,而是让小姑回去好好过日子。
面对爷爷奶奶的狠心,小姑绝望了,她来了我家,找我爸妈哭诉。
爸爸去姑父家了,问清了来龙去脉,爸爸对小姑的公公婆婆说:“我这妹妹在家被我爸妈惯坏了,不太会干农活,但她单纯善良,你们看她就弄丢了一只小羊羔,也不是故意的,你们也不能用牛鞭打她啊,是吧,她都二十多岁了,又不是小孩子,都是要脸面的嘛。”
她公公婆婆觉得理亏,沉默了。姑父见状却说:“三哥,你看还让你跑一趟,对不住啊,我爸太冲动了,我拦都拦不住。这样,我去赔礼道歉,保证不会有下次。”
后来,小姑就在我爸妈得劝说下,还有姑父的再三保证下回去了。
此后很多年,小姑就不搭理她公公,却对她婆婆很好。
两年后,小姑又怀孕了,可却生了一个兔唇的女儿,这又遭到了她公公的嫌弃。
那个年代,女人怀孕是很少做产检的,甚至生孩子就在家里找接生婆接生。
好在姑父不嫌弃,还积极陪着小姑给小表妹治疗。虽然小表妹嘴角还有小疤痕,但却不影响正常生活。
这次小姑学乖了,女儿没让她婆婆帮忙带,自己照顾,也顺利地免去了下地干农活的苦差事。
随着小表弟小表妹的慢慢长大,小姑跟她公婆也分家了,井水不犯河水。
那时候已经流行打工了,姑父为了多挣点钱外出打工了,小姑一人带着俩孩子在家。
本来一切都挺好的,可单纯善良的小姑却遭到女邻居的算计。
那年春天的一个上午,表弟表妹去上学了。小姑一个人闲在家里没事,正好隔壁女邻居来找她出去逛会(镇上的大集会),小姑好热闹,想都没想锁了门就跟着她走了。
走到女邻居家门口,女邻居突然说:“哎,我忘记发面了,你等我一会儿,我发了面再去。”
小姑只好在她院子里等,没一会儿女邻居就把面发好了,女邻居没理站在她院子里的小姑,而是进屋了。
进屋没一会儿就大喊:“哎呀,我的钱丢了。”
小姑一听她大喊就跑过去问:“咋了?”
女邻居哭着说:“我昨天卖羊的钱丢了!”
小姑:“你好好找找,说不定忘记放哪里了!”
女邻居却突然抓住小姑的手腕说:“是不是你拿的?”
小姑觉得莫名其妙,大声说:“你是不是发神经啊?我啥时候进你屋里了?”
女邻居厉声道:“就是你拿的,我家没来其他人,不是你还有谁!”
小姑挣脱束缚,生气地说:“你别诬陷我,我没拿就是没拿,不信你搜身。”
女邻居假装搜身,没搜到又大喊大叫说:“就是你拿的,我家没来过外人。”边说还边拉着小姑往外走。
小姑气哭了,说:“你这女人咋回事?还讹上我了不成?”
女邻居不理会小姑,径直拉小姑出了院子。听到喊声的邻居们都出来了,这其中包括小姑的公公婆婆。
小姑的公公不分青红皂白,强行拉着小姑回家了,并自作主张地赔了女邻居几百块钱。
为的就是面子,不讲究事实真相。用她公公的话说:“我知道那钱不是你拿的,可她敢诬陷你,就说明我们家在这个村人微言轻。你争辩没有用,不如悄悄地吃哑巴亏,把钱给她。不然这事传出去也不好,影响你弟弟妹妹的婚事。”
小姑委屈地说:“可我没拿她的钱啊,干嘛承认,你替我承认了,以后我还怎么见人!”
可她公婆却让她委曲求全,最后小姑受不了打电话给姑父,可这次姑父也为了爸妈弟弟妹妹让小姑不要再去争辩,因为没有人证,争辩没有意义,有理说不清,只能够吃哑巴亏。
小姑很生气很生气,跑来娘家哭诉。可爷爷奶奶却骂她说:“是你自己蠢,被人算计了。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,听你公婆的得了。以后长点心,别没事瞎溜达。”
在娘家没找到安慰,小姑很失望地回家了。
回到家她越想越气,实在忍不住她去邻居家大吵了一架,要回了那几百块钱,并狠狠地说:“你以为我有那么好欺负吗?实话告诉你,我大哥在县里当官,识相点就把钱还给我,不然要你好看。”
女邻居其实早就打听了小姑的背景,也确实后悔诬陷了小姑,乖乖地把钱拿了出来。
出了一口恶气,小姑心情舒畅,从此在他们村横着走,谁也不敢再惹她了。
姑父在外听说了小姑的举动也竖起来大拇指。可她公公却愁眉不展,害怕人家报复他们家。
小姑不怕,她问心无愧啊!
后来没几年,小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得了糖尿病。
得了糖尿病也不可怕,可怕的是她自己不知道重视。不吃药也不忌口,觉得不痛不痒的哪有别人说的那么严重。
可慢慢地她糖尿病的并发症就出来了,先是牙齿痛,眼睛模糊。
她知道严重了,也开始吃药控制了,但一切好像为时已晚。
她的并发症越来越厉害了,牙齿掉光了,姑父陪着她镶了满嘴的牙,眼睛看不见了姑父陪她去医院治疗。这几年她时不时住院治疗,有好转就回家吃药治疗,严重了就去住院。
去年我在家,去医院看她,她苍白得可怕,眼睛肿了,肚子肿了,浑身臃肿着,躺在病床上。
我心疼得眼泪立马出来了,她却笑着安慰我说:“哭啥啊,丫头。你小姑我好着呢!再活二十年没问题!”
我哭笑不得,面对乐观向上的她,无语了。
问了姑父才发现,小姑浑身很多器官都已经衰竭,治疗也只是续命,医生也无力回天。
心疼的同时,我只是希望她能多活一天是一天,别走在奶奶前头。
几个月前,奶奶走了,昨天她也去找奶奶了。
亲人一个又一个离我而去,真的,我瞬间泪流满面,很崩溃。
我想小姑了,希望她在那个世界没有病痛,自由快乐。或许有一天,我们会在天上见。